【心理】我們不是被毒品瘟疫感染了的殭屍

「我們不是感染了殭屍病毒的惡魔。

」——戒毒者採訪手記

作者：陳嵐

「帶著愛去工作。

」

「答案永遠在現場。

」

——稻盛和夫

►採訪戒毒群體，做一起國際禁毒日的節目？我原本內心是抵抗的——因為我不喜歡這個群體，非常不喜歡。

一個多月前，女拳粉絲群里一個叫張翼聘的粉絲問我：「嵐，我的一個朋友吸毒了，我該怎麼辦？」

我回答得如鋼刀砍鐵：「迅速拉黑所有聯繫方式，忘掉這個人的存在。

當她/他死了。

——事實上，她/他差不多也就是死了啦，嘿嘿。

」

這就是我，也許也是大多數人對待吸毒者的態度。

沒有理由，沒有過渡，不看，不聽，不再接觸。

為什麼？恐懼！

►太多恐懼的資訊與吸毒綁定：榨盡家人錢財，拉朋友下水，將孩子賣去紅燈區，為了尋找毒品，不能忍受戒斷時將自己的手砍下來，無論如何戒斷，總會復吸…..在我或很多人看來，一個吸毒了的人（無論什麼原因染上毒品的），就和殭屍片里被咬後的人類——一切已不可逆轉，他/她馬上就會變成了它，它是無法自控的災難，只能——最好——燒死。

6月21日，在女拳節目組安排下，我走江蘇一家女子強制戒毒所，簡稱——強戒所。

車上有一位同行的資深警官，他已經在戒毒工作上服務了二十三年。

而同時他還是一個心理專家。

►「吸毒成癮——其實就是癮的一種，和所有的癮一樣，是心靈與人格中某種極度匱乏所致的代償。

」在車裡，他扭頭對后座上的我說。

我本來正在和不可遏制的瞌睡作戰（前一晚剛和團隊見面開會，吃喝玩樂同時假裝拍攝神馬的，折騰到2點才睡），他的一句話象一個柔軟的羽毛拂過的昏昏欲睡的鼻尖兒，一陣劇癢，醒了。

「有些癮以正向的方式出現，如工作狂，發明家，如棋癮，收藏癖，它不僅不破壞個人或社會生活，甚至可能會起推動歷史的作用。

有些則是以負面的形式出現，如毒癮，性癮，網癮，菸癮，它可能會破壞個人或社會生活，以損傷自己和別人為代價。

」

►「所有的這一切，都要回溯到童年，每一個人的人格形成時期，0－7歲之前，個人所經歷的匱乏感、無助感、絕望感。

」（很抱歉此三段文字是我憑藉回憶寫下的，警官的原話不是這個，但因為觀點與我的心理學認識完全接近，所以我就按照我們共同的理念來寫了。

）

我不大和人談心理學。

市面上有太多的心理諮詢師——本身就是些急需諮詢的人。

我問了一個專業問題：「這些年來你分析了多少樣本？是否都與你這個理論吻合？

「600多個深度訪問。

每一個都積累了超過8小時以上的有效錄音。

無一例外，回溯到童年，都是極度的荒涼，被拋棄，和絕望。

」

李警官也發現這不是一次例行公事的接待，眼睛馬上亮了，用壓過車子引擎的洪亮聲音，一路扭著頭和我大聲說話，興致勃發——每一個學者向懂得他專業的人展示研究成果時，都這樣。

「一個人內心中巨大的空洞，總會以這樣或那樣的形式呈現出來。

」李警官瞅著我說：「你是不是工作狂？」

「我是。

」（雖然我昨晚明明是在南京的1912，露台上喝著啤酒，鬼混到凌晨兩點——好吧，應酬也是一種工作。

）實際上我真的是。

過去的21天裡，我沒有休息過一天，沒有一天睡眠超過6個小時，要命的是，我一直引以為傲。

我的團隊里是這樣制定休息規則的：「休假？我們當然有休假。

我什麼時候休息，你們就什麼時候休息嘛——喔，好消息是，我從不休息。

」

李警官赫赫直笑。

笑了完了，他盯著我：「你知道嗎？你是一個自我價值感很低的人。

你還是個非常怯弱的人。

」

「神馬？！」

我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。

我？我這樣戰神一樣的存在，我勇敢，我無畏，我是一個任何人看到都覺得神采奕奕、力量感十足的人——我我我我我——

「你真正的自我評價——我說的是真正的——非常低。

你唯有在工作時，才很有安全感地承認自己的價值存在。

你不敢接受自己無所事事，你不承認無能的自己，你不接受不美好的自己。

」

我回答得簡單粗暴：「肉體本來就是使用的，肉體輕賤，不可嬌貴，用壞拉倒，弱者才吝於使用。

」

►然而我知道，他的話，會象石頭一樣沉下去，沉下去。

在我心裏面，漣漪會擴散，並會持續很久......而波痕深處，蜷曲著身體抱著頭縮在最小最小角落裡的那個內心小孩，已經抬起頭來，面孔上淚痕閃光。

►因為不肯讓自己軟弱，靈魂的弦會繃到什麼程度?——哪怕是進產房，也沒哭沒叫。

疼痛到快窒息了，扭曲著臉和護士講笑：「你從來沒見過不哭的產婦吧?」產後第五天，長途旅行，用一個小提籃提著baby，去另外一個寒冷的城市。

和朋友們聚餐，吃披薩喝啤酒，談笑風生。

這一刻我忽然想，為什麼我不可以倒下來?盡情軟弱?盡情示弱？盡情懇求強者的幫助、同伴的包容、溺愛、庇護?

2003年至2010年之間，我沉迷於網遊和寫作兩個事。

消沉了，瘋狂地玩，振作了，狂熱地寫。

周圍只是沒有吸毒環境，本質上，那種支離破碎的感覺，與吸毒又有何區別呢?吸毒也許是一個人自己選擇「生命的短暫崩潰」，只因為她假裝正常已經很難。

一個戒毒女孩說：「在戒毒所里，我一年都見不上一次的父母，每個月都來探望我。

這是我最快樂的日子。

」

我們的心靈在奪路奔逃。

才會一次次地選擇倒地不起。

我內心的自我價值感確實很低。

我從不敢承認自己的需要，渴望愛，渴望擁抱，允許自己軟弱，讓自己屈膝跌倒，被我用信仰、和追求卓越兩個宏大的敘事，全部封殺在我的生命之外。

李警官並不知道我在作家之外，還全職服務於小希望之家這樣的兒童公益機構。

而我以許多人不可理解的燃燒的方式，投入進去，只是因為，唯有在服務和幫助那些孩子時，我才有價值感。

而那不是我。

真正的我，是縱酒歡歌的我，是看著明月下光影在紫霞湖的石頭上輪轉的，草葉尖上第一顆露珠如何慢慢凝聚的我，是在樹影下數四月桃花如何墜落波心的我。

►前者來自我的母親，後者來自我的父親。

他們兩人根本就是完全搞不到一起的兩個人，卻結合在一起，生下了我。

當我象我的母親時，我的自我價值感就非常低，唯有付出和服務，才覺得自己有價值——你也可以將它解讀為人的神性的部分——高尚，卻絕不讓人親切。

當我父親的輪迴在我身上呈現時，我的人性部分會非常充沛，活潑，歡樂，幽默，喜歡一切讓肉身美好愉悅的事物。

沒有人知道，在這樣的交談中，我內心的驚雷，戰車一樣滾來，滾去。

和所有的人一樣，我們執迷於一件事，都是因為我們需要執迷。

幾個小時後，我坐在那幾位戒毒的姊妹面前。

已經推翻了之前所有我們的劇本大綱設定。

■第一，她們不是「被毒品瘟疫感染了的殭屍。

」

■第二，她們和我一樣，都是病人。

■第三，我要更在意，她們是怎麼樣被毀掉人生的第一張多米諾骨牌的。

■第四，我要更在意，怎麼樣重建。

我也是一個重度創傷的小孩。

只是我運氣比較好，執著於一些社會認為是正能量的事務（好吧，說得就象忘記了自己曾經多麼痴迷於網路遊戲似的）。

平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
每一個採訪者都想假裝自己和被採訪者平視。

但你真的在心理上，認識到你和她們的人性，你和她們的本質，其實並無差異嗎？

至少那一刻我是平視的。

「小時候都經歷了什麼？」這是問了很多遍的問題。

「你能戒斷的幾率多大？」這是她們全部坦承回答的問題。

「你還能去愛嗎？」這是一個被我放棄了的蠢問題。

因為，短短的採訪中，我清晰地看到了她們身上的愛和人性，與你我並無差池。

「你還會有怎麼樣的人生？」這是一個上帝視角的問題。

只有上帝知道。

上帝屏息觀看著，包括我和這些姊妹，每一個人。

自由意志和社會規則之間，神性和人性之間，上升與墜落之間，光與暗之間，從來都沒有堅不可摧的藩籬，不到死的那一天，我們無法知道自己會渡過怎麼樣的一生。

「帶著愛去工作」

「答案永遠在現場」

本週星體相位

6月22日 00：38太陽進入巨蟹座

月亮進入處女座

木星獅子六合天王白羊

6月24日 水星雙子四分海王雙魚

月亮進入天秤座

火星進入巨蟹座

6月27日 月亮進入天蠍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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宸涵（曼陀羅華-冥王星女王）--國家認證心理諮商師，資深星相占星師，研修現代心理占星及西洋古典占星，堪輿風水、六甲形家姓名、七政四餘、文王神卦等。

各大媒體認證占星師、占星專欄寫手、《占星學刊》專欄作者。

武漢占星學社榮譽客座占星講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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